中國首位駕駛“雪龍”號科考船穿越北冰洋的女駕駛員。

手工藝品制作促進肯尼亞婦女就業。

哥斯達黎加年輕母親維護在公共場合哺乳的權利。

卡塔爾女運動員在倫敦奧運會期間欣賞阿拉伯女運動員的照片。 　　本報記者　白陽攝

印度民眾抗議“黑公交”惡性強暴案，呼喚安全環境。

美國婦女抗議2012年美國大選“錢主政治”。 　　本報記者　溫憲攝

　　1月21日，印度“黑公交”惡性強暴案的5名成年嫌犯被移交法庭，此案引發了印度乃至世界范圍內反對針對婦女暴力的關注與思考。暴力行為給女性及其家庭甚至社會帶來損害和經濟、心理負效應，是全球性的問題，關乎人類社會的發展。

　　一個得到廣泛認可的觀點是，賦權婦女，通過發展女子教育、促進婦女就業等措施，不斷增強婦女的權能，方能根除暴力、糾偏男女不平等。因此，婦女的反暴力、求平等不僅是“女性議題”，更是一個社會問題和發展問題。今天本版推出本報駐外記者發自聯合國和亞洲、非洲、拉丁美洲的報道，希望有助于讀者了解全球婦女反暴、發展的現狀與挑戰。

　　聯合國使命——

　　全方位提高婦女地位

　　本報駐聯合國記者　丁小希

　　本報記者日前就保護婦女權益等問題，專訪了聯合國婦女署副執行主任拉克什米·普里。

　　記者：全球婦女保護在反暴力、性別平等和賦權方面的現狀如何？主要的問題和挑戰是什么？

　　拉克什米·普里：今天比以往任何時候，兩性平等更成為全球公認和追求的目標。兩性平等的實現不僅有利于婦女本身，還將使經濟、社會更具有包容性，使無數家庭、社區和國家受益。

　　如今，187個國家加入了《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2012年，我們看到了婦女權益保護在全球各個角落所取得的進展，從馬爾代夫通過《家庭暴力防治法》，到阿爾及利亞成為阿拉伯世界第一個超過30%婦女參選議會的國家，從每個參賽國都為奧運會派出了女子運動員，到聯合國通過了譴責損害女性生殖器官的決議。

　　盡管婦女在合法權利、教育成就和參與公共事務方面取得了進步，但是沒有國家敢百分之百保證自己是絕對不存在性別歧視的國家。這可以從長期的性別工資差距和不平等的工作機會，婦女在政府和私人部門擔任領導職務的劣勢，以及童婚和失蹤少女等看出來。此外，針對婦女的家庭暴力等還在繼續。

　　終止針對婦女的暴力需要有決心的領導層、強有力的政策和與時俱進的心態。要做到這一點，首先，需要更有效的法律和更徹底的執行力，即法律不僅是獲得通過，更需要執行和實現。法律的制定是為了創造一個能夠真正威懾暴力的環境，婦女應當能夠安全地向警方求助，能夠有安全的住所，免費的服務熱線，免費的法律和醫療援助等。其次，要有更多的教育項目，向人們輸入人權、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價值觀。我們需要更多的婦女在政治、法律執行和維和方面的參與，需要更多社區和個人成為維護婦女權益的先行者，需要更有效的社會保護給婦女提供公平的機會和體面的工作。同樣，我們也需要更好的兩性教育和生殖健康政策，保護婦女的生殖權利。

　　記者：聯合國婦女署在未來幾年的工作重點是什么？3月召開的聯合國婦女地位委員會年會將重點討論和改善哪些問題？

　　拉克什米·普里：聯合國婦女署將針對促進婦女參與政治、結束暴力侵害婦女兒童等方面進行婦女權益保護工作。

　　婦女的經濟賦權是婦女署近年來主要的重點和挑戰。全球53%的工作女性，都在做不正式或者沒有酬勞的工作，婦女署對67個國家提供該領域的援助。婦女署實現了從經濟安全保障到針對結構性問題干預的重點轉移，通過與聯合國其他機構和政府合作，改善婦女在市場、服務等工作領域獲得發展的機會。例如在利比里亞，聯合國開發署、聯合國資本開發基金會與該國中央銀行開展小額信貸項目，資助2530位農村婦女獲得貸款支持。同時，與私營部門之間的合作也十分重要。一些全球500強企業的首席執行官與婦女署簽署了“婦女賦權原則”，促進婦女在私營部門的領導參與權。

　　婦女的政治參與和領導權，是聯合國婦女署的主要優先事項。只有33個國家的立法機構有超過30%的婦女代表，而這一點需要得到改善。我們已經向71個國家提供相關的法律支持。例如，在包括剛果民主共和國和塞內加爾等在內的14個國家，開展臨時特別措施支持更多的婦女參與政治決策，并且在包括科特迪瓦在內的其他5個國家提高婦女在選舉中的名額。婦女署還培訓了200多名高級官員從事全球25個國家和地區的和平與安全工作，使其能夠參與和談。

　　消除針對婦女的暴力行為是婦女署的主要任務。婦女署日前在85個國家開展反暴力項目。在公車強暴事件發生的印度新德里開展“安全城市”項目，提高婦女在城市街道、住宅、公共交通工具上的安全保護，加強警察的反應能力。該項目還同時在厄瓜多爾基多、埃及開羅等地開展，聯合國信托基金還將繼續為項目提供資金支持。

　　我們同樣從全球層面加強兩性平等和婦女賦權工作。2012年，我們成功地把兩性平等加入到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大會的議程中，并將其設定為2015年實現的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之一。

　　3月召開的聯合國婦女地位委員年會將重點解決針對婦女兒童的暴力行為。我們敦促與會代表能夠在3月的會議中提出大膽和富有前瞻性的構想，向世界釋放出一個所有國家對婦女暴力“零容忍”的強烈信息。聯合國婦女署呼吁各國政府實施消除針對婦女暴力國際協定，并承諾具體步驟。13個國家已經加入了該行動，我們希望在3月召開的會議中得到更多國家的響應。

　　記者：您如何評價中國在保障婦女權益，實現千年目標上的進展？

　　拉克什米·普里：作為聯合國婦女署執行委員會成員，中國一直是推動聯合國婦女署任務的重要國家。1980年《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生效后，中國政府在短短一年間在促進性別平等和婦女賦權方面做出了重要努力，取得驚人進步。今后，婦女權益保護還需要更多努力。聯合國婦女署期待與中國政府和婦聯開展更緊密的合作，討論具有可行性的實施方案，提高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推進婦女政治參與權等。

　　全球每5個婦女或女孩中就有1個是中國人，這意味著中國婦女權利保護的發展與全球20%女性的命運息息相關，這將是對整個人類的巨大貢獻。

　　印度社會在覺醒

　　本報駐印度記者　廖政軍

　　1月21日，印度首都新德里“黑公交”惡性強暴事件中5名成年嫌犯被正式移交專設“速審法庭”受審。去年12月16日晚，23歲的女大學生喬蒂·辛格·潘迪在新德里乘坐“黑公交”時遭輪奸及痛毆，并被拋棄在公路旁，終因傷勢過重，搶救無效而去世。連日來，就在距離印度最高法院不遠的新德里天文臺公園里，幾乎每天都能看見人們聚集于此，他們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學生有白領，不少人還手舉標語：“我們需要正義”，“尊重每一位婦女與女孩”，“呼喚毫無畏懼的自由”……他們紛紛要求嚴懲案件中的性侵罪犯，并呼吁通過完善立法，不斷提高婦女地位，保障婦女安全。

　　全印度進步婦女聯合會秘書長卡維塔·克里希南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受害女大學生的不幸遭遇引發社會共鳴，使得人們心中對于印度婦女安全及地位等問題積蓄已久的憤懣得以發泄。她語氣堅定地說道：“這樣一位不幸卻又如此勇敢的女孩正在喚醒人們的良知！”

　　卡維塔說，受害女孩的經歷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家境貧窮、正值青春、勤奮刻苦且通過自己的努力即將成為一名理療師。更打動人們的是女孩在被施暴過程中的無畏反抗，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她改變了人們以往對此類案件中女性永遠不會抗爭的看法，或者說，這正是女性對于反對性暴力的一種主體意識覺醒的萌芽。

　　近年來，印度婦女發展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受傳統觀念、社會意識及法律法規等因素影響，印度婦女權益地位有待提高，而且針對婦女暴力問題仍較為突出。印度新德里社會研究中心主任蘭賈娜·庫馬里認為，性侵案件的背后原因與印度重男輕女的傳統文化、男性主導社會地位的公眾意識，以及司法審判程序冗長緩慢等息息相關。

　　在保守的社會觀念里，男性對女性實施性騷擾似乎是可被接受的事實。在寶萊塢電影中，通常極少出現擁吻的鏡頭，裸露更是被嚴令禁止，但強暴場景卻屢屢可見，這反映出社會意識的傾向。此外，貧困和失業更是助長了針對女性暴力的案件發生。

　　蘭賈娜還指出，印度針對此類案件的審判過程及結果都令人懊惱。數據顯示，從2006至2011年，印度有報告的強奸案件增加了26%。僅2012年新德里就至少發生了700起，但最終只有一起案件的施暴者被定罪。但她表示，很高興看到越來越多的受害女性及其家庭勇敢站出來，指控性侵罪犯，至少這是人們期望改變現實的開始。

　　盡管針對這起惡性事件的審判尚未出結果，但據一些常年報道此類案件的印度媒體人士稱，案件只經過20天左右就完成取證和移交法庭審理，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以往類似案件至少都需要90天至一年的時間才能正式進入審訊過程，完成審判可能需要3至7年。

　　不少民眾要求對強奸犯實施絞刑或化學閹割。對此，印度最高法院律師卡米尼·賈斯瓦爾持有不同意見。她認為，“對罪犯實施死刑不是根本的解決辦法，甚至可能引發更嚴重的后果，譬如強奸犯可能會殺害受害者達到銷毀證據的目的”。當務之急應是加快對性暴力有關法律條文的修正，包括明確印度法律中對強奸的定義，還應確保法律能給每一位公民帶來正義，不論其社會地位的高低。

　　在日前舉行的印度執政黨國大黨年度會議上，國大黨主席索尼婭·甘地激動地表示，不幸遇難的女大學生令社會覺醒，政府將盡最大可能進行社會改革，切實保障婦女權利及安全。

　　改變或多或少已經開始。自去年底開始，新德里警方為每一個轄區增派兩名巡邏警員，并增加轄區內女性警員的人數，專門負責性侵案件投訴處理。一些拖延很久的性侵案件重新進入審理程序，并不斷加快。卡維塔坦言，政府及執法機關要從不斷完善法律和加快司法審判等領域努力改變現狀，整個社會公眾意識也應當盡快改變。

　　賦權與增能

　　肖揚

　　中國反對針對婦女暴力的研究與行動，促進了全球性別平等進程

　　反對針對婦女的暴力，實現性別平等是國際社會優先關注的領域，早在1993年聯合國大會就通過了《消除對婦女暴力行為的宣言》，1999年聯合國又通過決議，將每年的11月25日定為“國際消除對婦女的暴力日”，呼吁各國政府和公民社會為“給婦女一個沒有暴力的世界”而努力。

　　針對婦女的暴力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它踐踏婦女的人權和尊嚴，損害婦女的身心健康，大大增加了家庭和社會的經濟負擔。同時還會通過代際傳遞影響兒童的健康成長，導致婚姻破裂、家庭解體，帶來社會心理負效應。因此，針對婦女的暴力不僅是“女性議題”，更是一個社會問題和發展問題。

　　在中國，自1995年在北京舉行聯合國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后，反對針對婦女的暴力、保護婦女權益取得長足進展。2005年修改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以國家基本法的形式體現了國家對婦女權利的尊重，為維護婦女人權、審理案件提供了法律依據和制度保障。目前，全國婦聯正在積極推動出臺我國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立法。在政府和婦女組織的共同推動下，中國反對針對婦女暴力的干預方式和行動策略更加多元化。如2006年全國婦聯與聯合國人口基金合作，在湖南省瀏陽市和河北省承德縣設立反對針對婦女暴力的實驗基地，以熱線咨詢平臺為載體，根據受暴婦女的需求提供轉介服務，其中包括司法保護、警察干預、法律援助、醫療救助、心理治療，并下發人身保護令，對受暴婦女實施庇護，形成了多部門合作反對針對婦女暴力的新機制。

　　在婦女組織和大眾傳媒的共同推動下，針對婦女的家庭暴力已從一個私密、不為社會所關注的問題逐步進入公共視野，成為一個公眾可以公開討論并受到廣泛關注的問題。家庭暴力問題的“法制化”“社會化”過程，增進了廣大民眾對暴力行為的認識，對預防和制止暴力的發生起到了重要作用。事實證明，中國反對針對婦女暴力的研究與行動，促進了全球性別平等的進程。

　　上述反對針對婦女暴力問題上的種種進步，主要以婦女和婦女組織的力量為主體，是來自各界婦女有意識的推動，體現了婦女主體意識的不斷增強，同時也反映出女性對這一問題的認識正在逐步深化。　

　　但是，我們也必須充分認識，伴隨中國社會的快速變遷，傳統觀念與現代文明的不斷碰撞，網絡文化的迅猛發展和現代信息傳播方式的多樣化，針對婦女的暴力形式也在不斷發生變化，呈現出更加復雜的趨勢，中國在反暴力領域還面臨著種種挑戰。　　

　　針對婦女的暴力是基于性別的暴力，盡管其發生的具體原因有所不同，但其根本的原因則是男女兩性之間不平等的權力關系，它根植于傳統的社會性別制度。以男性為中心的傳統性別文化強調男性的權威，并容忍、允許男性對女性施暴，暴力行為常常成為男性行使權力控制女性的一種手段。要徹底消除基于性別的暴力和對女性施暴的行為，就必須賦權婦女，通過發展女子教育、促進婦女就業層次的提高等措施，不斷增強婦女的權能，逐步改變男女不平等的權力結構。也就是說，反對基于性別的暴力、維護婦女權益，離不開婦女自身的發展與進步。這就需要在健康、教育、就業、參政、法律政策、婚姻家庭、文化習俗等方面為婦女發展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從多方面保障婦女的權益，促進婦女的全面發展。此外，婦女組織或婦女團體的發展與壯大，也有助于推動賦權婦女和婦女發展，同時也是婦女發展的一個重要體現。

　　值得一提的是，消除針對婦女的暴力，男性的作用至關重要。要通過公共政策的制定，持續的宣傳教育，逐步改變傳統的性別文化規范，促進男性積極參與反暴力的行動，男女合作，共同構建平等、和諧的兩性關系。

　　（作者為全國婦聯婦女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

　　觀點

　　目前性別平等的觀念仍未根植于社會文化中，同時，在法律層面，兩性權益也并未實現完全的平等，應當采取更多行動來實現男女平權。

　　實現企業內部的性別平等對于企業來說是一個機遇，可以促進企業更健康、更高產、更富有競爭力。應當把促進男女就業平等作為企業政策的一部分，向婦女提供更加靈活、彈性的工作時間，促進男女薪酬平等，促進家庭工作生活協調等。

　　——墨西哥全國婦女委員會執行主任瑪利亞

　　非洲婦女權益保護最缺的是資金；其次是傳統習慣法中對婦女根深蒂固的歧視；最后，干旱、糧價上漲、金融危機、氣候變化等都阻礙著非洲婦女權益發展。

　　——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執政黨99選區婦聯主席斯莉亞

　　目前，正在討論的埃及選舉法在有關保障婦女參選人權利方面遇到了阻力，世俗派人士主張為女性在議會中預留一定的比例，但是保守的穆斯林卻強烈反對，稱任何群體都不能享有這樣的特權。這一問題反映出，民主本身并不能保障婦女權利的實現，埃及女性應建立一個新的全國性社團組織，為埃及女性利益發聲。

　　——埃及人類學家哈尼亞

　　我們要動員全社會和全國警察和司法部門，一起來維護婦女的人權，制止對婦女任何形式的暴力侵害。保護受害人權益，追究施暴者責任。所有巴西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應當和睦相處。

　　——巴西總統羅塞夫

　　（本報駐外記者姜波、苑基榮、劉睿、張夢旭、吳志華采訪整理）

　　本版圖片除署名外，均為新華社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