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辦公室建立的卡片索引庫已有170多萬條名錄,都與納粹罪行清算相關。圖為施利姆在查閱卡片。 |
“我相信,我不會是中央辦公室的最后一名主任!睅鞝柼亍な├肥堑聡菟痉ü芾砭旨{粹罪行調查中央辦公室(以下稱中央辦公室)的主任。中央辦公室的任務是搜集納粹罪行證據,而在距二戰結束將近70年的今天,證據搜集工作變得越來越困難,但施利姆說,只要還有納粹嫌犯活著,我們的工作就不會停止。
對納粹嫌疑人的起訴是德國清算二戰納粹罪行尚未完成的部分
今年2月,德國調查人員搜查了9名納粹嫌疑人的住宅,并逮捕了其中3人。3人的年齡為88歲至94歲,他們涉嫌在奧斯維辛集中營工作時,參與殺害被關押的猶太人。
對納粹嫌疑人的起訴是德國清算二戰納粹罪行尚未完成的部分。1958年,聯邦德國成立了州司法管理局納粹罪行調查中央辦公室,專門負責在世界各地搜集納粹罪行證據,此項工作持續至今。
施利姆向本報記者介紹說,中央辦公室成立的時候,人們知道納粹在奧斯維辛等歐洲各地的集中營犯下了可怕的罪行,但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因此開始對其進行系統的調查!爱敃r以為,大概用10年時間就可以徹底完成調查,沒想到卻一直持續了56年!
然而,調查中新的線索不斷涌現,上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新的事實真相被不斷挖掘出來,不時有新的證人出來指證一些不為人知的罪行。80年代中期,聯合國公布了一些關于納粹罪行的指證材料,對此,中央辦公室都進行了系統性的調查和評估。
建立的卡片索引庫已有170多萬條名錄,都與納粹罪行清算相關
到2000年前后,外部沒有新的信息出現了,中央辦公室決定不再在原地等著別人來提供信息,而是開始去世界各地的檔案館和機構尋找可能的線索。隨后,中央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分赴烏克蘭、白俄羅斯、俄羅斯以及南美洲多國。
今年65歲的施利姆近年來常常往返于德國和南美洲之間,不久前他剛剛去過巴西!拔覀冎,很多納粹嫌犯在戰后跑到了南美洲,比如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死亡天使’約瑟夫·門格勒、在猶太人大屠殺中執行‘最終方案’的主要負責者阿道夫·艾希曼以及約瑟夫·施萬姆貝格爾。”
在調查中,中央辦公室發現,這些當時逃到南美洲的人大部分持有的不是某個國家的護照,而是紅十字國際委員會的旅行證件!斑@提醒我們去查閱南美洲國家的入籍檔案,看看哪些人是拿著這樣的證件在1945至1955年之間前往那里的,然后再查他們是否犯下過納粹罪行!痹谥抢,中央辦公室人員找到了四五個可能的納粹嫌疑犯,但這些人都已經離世。而在巴西,他們已經發現了幾名可疑人員,正在進行深入調查。目前,中央辦公室的卡片索引庫已經有170多萬條名錄,都與納粹罪行清算相關。
追查納粹犯罪嫌疑人所需費用支出得到了各聯邦州的共同支持
隨著時間的推移,想要找到納粹犯罪的證據越來越難。施利姆能夠找到的證人越來越少,他們越來越老,記憶力也越來越差。施利姆也希望尋找紙質的證據,但數量“非常少”。此外,在國外從事調查工作是施利姆和他的同事面臨的實際困難!拔覀儾荒芟裨诘聡粯与S時查閱資料或者訊問某個人,而是需要外國政府的許可。”
早在施利姆前往中央辦公室工作之前,他在斯圖加特檢察院的工作就已經與納粹清算有關。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約瑟夫·施萬姆貝格爾的案件。施萬姆貝格爾在1942至1943年間是普熱梅希爾一個猶太人聚居點的指揮官,在此期間,那里有數千人被殺,部分是他下達的命令,部分有他的參與。施萬姆貝格爾的罪行直到二戰結束18年后才為人所知。后來人們發現,他逃到了阿根廷,聯邦德國申請將其引渡。阿根廷當時雖然同意引渡,但并沒有抓到他。1987年,施利姆接手了這個案子,彼時已經是戰后第四十二個年頭了。
后來有人向中央辦公室提供了確切信息才得知施萬姆貝格爾的藏身之地,卻因為他已經擁有阿根廷國籍而等待了3年才將其帶回德國受審。在這3年期間,施利姆在澳大利亞、以色列和北美等世界多地訊問了150多名證人,有了這些證人的證詞,施萬姆貝格爾才得以被定罪。而尋找這些證人,施利姆也用了各種方法,“一開始找到證人非常困難,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后來主要通過猶太人組織和猶太人報紙的呼吁才找到這些證人。”
1990年,施利姆在斯圖加特的州法庭對施萬姆貝格爾提起控告,整個審判經歷了63天,最終施萬姆貝格爾被判處終身監禁,罪行為殺害了666個人,“但事實上,這一數字要大得多。”施萬姆貝格爾活到了92歲,到死一直在監獄里服刑。
追查納粹犯罪嫌疑人花費很高。僅為了獲得施萬姆貝格爾在阿根廷的藏身之所,巴符州當時就支付給信息提供者50萬馬克。中央辦公室是由各聯邦州共同建立的,其運行資金也是由各個聯邦州共同提供。雖然二戰已經結束這么多年,但對是否還需繼續支付這筆資金根本就沒有討論過,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聯邦州提出反對意見。
“有些納粹嫌疑人可能活得很長”,施利姆說,只要還有納粹嫌犯活著,我們的工作就不會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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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手記
清算納粹罪行關乎司法正義
對于清算納粹罪行,德國人的看法也不盡相同。有人認為他們罪不可赦,必須嚴懲。有人認為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現在清算是在浪費時間。施利姆兩者都不屬于。
施利姆曾被稱為“納粹獵人”,他本人并不喜歡這個稱呼。在他的身上,記者看到的是一位忠于法律、秉持公平和正義立場的司法工作者。在交談中,施利姆盡量回避感性的詞匯。他表示,清算納粹罪行是他的本職工作,自己要不帶私人情感地對待這些案件。他同時也認為,根據他對納粹罪犯和他們犯下的那些驚人罪行的了解,即使在近70年后,人們對他們追責也是應該的。
在二戰結束近70年后的今天對納粹追責,尋找一些90多歲的人在年輕時犯下罪行的證據,德國司法部門至今還在堅持不懈地進行這項艱難的工作,不禁令人對德國追查納粹罪行、反省歷史的決心肅然起敬。即便不關乎情感,也關乎司法正義。如果某些亞洲國家對歷史能有如此負責任的態度,亞洲國家間的關系也會迥然不同。
《 人民日報 》( 2014年06月11日 21 版)